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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情悲惨杨家散文人生(杨家的人奶奶乡情哑巴)「记住乡愁杨家堂村」

admin 2024-08-05 06:41:46 油烟机维修 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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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家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,如果没有特殊关系,凡是村里和父辈年纪相仿的男人,一律叫爸。
为便于区分,不至于混淆,要在"爸"前面加上姓氏,这还不够,"姓"和"爸"中间要加一"家"字,好像只有这样,叫起来才顺口亲切些。
"家"字,更像个楔子,楔在姓氏和称谓之间,让邻里关系亲密无间。
满斗和碎斗是我杨家爸的两个儿子,虽然一母所生,且生长在同一家庭,但容貌和性格截然不同。
他们用各自的人生际遇诠释了什么是"性格决定命运"。
七十年代农民的期望,无非是吃得饱穿得暖。
要想吃饱,得仓里有粮,光有还不行,得是满的,这样日子过起来才踏实。
满斗,就是满仓之意。
"碎"在苏台人心里就是"小"的意思,碎斗,即满斗弟弟。
杨家爸是我知道最早以上门女婿的身份入赘到苏台的。
他总共有弟兄六个,他排行老四,是弟兄几个中最精干的一个。
他父亲是个石匠,长期在苏台一代走街串巷,认识了杨家爸后来的丈母娘。
既然是入赘,就与家里断个利汤利水,他把丈母娘以娘相称。
一度连姓也改姓苏,也就是老丈人的姓氏。
婚后三年不到,满斗和碎斗相继落地,两个孩子五六岁的时节。
杨家爸的老婆患上不治之症,苏台人把治不了或看不好的病叫猛怔。
听父亲后来提起,应该是肺痨,最后咯血而死。
小时候看《红楼梦》,看到陈晓旭扮演的林黛玉咳嗽吐血,第一个闪现在我脑海的是杨家爸的第一任老婆。
从得病到去世,一年时间。
满斗已懂事,知道人死后哭泣,碎斗还小,要掀开母亲衣襟吃奶,被奶奶拽到一边。
可能是年幼不记事,或者碎斗天生孝顺,长大后对杨家爸的第二任老婆格外孝顺。

乡情悲惨杨家散文人生(杨家的人奶奶乡情哑巴)

前任去世后,杨家爸征得娘同意,重新找了女人,而且是女儿婚。
人家不嫌弃杨家爸的家庭状况,并答应一起养活老人抓养孩子。
为娘的虽然答应杨家爸另娶媳妇,但看到杨婶嫁进来后,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。
有一年初冬,碎斗奶奶去三十里外赶集,回来时拖着一个比满斗大不了几岁的男娃。
说娃娃独自在集市上乱转,看见她买柿饼,自己就撵过来了,要着吃了一块柿饼后,跟在她后面不肯走,问他家里人呢,光会摇头说"晓不得"。
碎斗奶奶望望四周,无人来领,眼看日头要落山,她还要往回赶呢。
撇下男娃,走在半道上,回头看。
他眼巴巴地跟在她身后。
唉,碎斗奶奶暗自叹息。
毕了,索性引了回来,等有人找上门来再还给人家。
碎斗奶奶当时就是这么想的。
拖回来后,一个冬天过去,没有来认领。
她有时坐在炕头暖着,听到有外人进来,心里一阵窃喜,莫不是娃的家人找上门来了,当来人进来时才发现,是找她浪门子逛闲的。
碎斗奶奶决定把他当孙子养。
但怎么教他叫奶奶就是不叫,嘴对嘴对口型也不管用,教的人急的额头冒汗,他就是不言喘。
有一天,冲着碎斗奶奶开口,忽然唤了一声娘。
从此以后,碎斗奶奶给他取名天生,索性当个碎儿来样。
这样一来,杨家爸就有了一个和自个儿子年纪相仿的兄弟,满斗和碎斗就有了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舅舅。
碎斗奶奶半路上有个儿子后,性情大变,突然对杨家爸开恩,说可以改回原来的姓。
杨家爸重新姓杨。
天生呢,也没有姓苏,而是随了碎斗奶奶姓,姓陈。
苏台人再看杨家爸一家,眼神里就多了一份同情一份顾惜。
用家乡人的话说,杨家爸是个巴掌全(什么都会干),庄农人行道里,拿起啥会啥,没有一样能难住他。
不仅会干庄稼人会干的,而且会干庄稼人不会干的,石匠、剃头匠、杀猪匠、劁猪匠都是他的拿手戏。
杨家爸一生性格开朗,即便在家里遭遇最痛苦的事情时,他都能哈哈大笑出来。
这或许是他吸引杨婶的地方。
结婚一年,杨婶为杨家爸生下一千金,此后几十年当中,杨婶再未生养。
满斗和碎斗是最早那一拨外出打工的人,家乡话称搞副业。
从这一点来看,他们也是时代的弄潮儿。
弟兄二人每到年底回来,家里都会被乡亲们围的水泄不通,听满斗吹嘘自己在外面的过五关斩六将。
碎斗话少,一个劲地给男人散纸烟,给女人娃娃发糖果。
这成了我儿时一道美丽的风景。
90年代初,杨家爸在村里率先有了电视机,换作现在,绝对是热门话题。
电视是满斗背回来的,虽然他在外一年,没拿回一分钱,但看到他用麻绳捆绑背回来的电视机,杨家爸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。
我们所在的上河湾前后都是山,东头是茂密的林区,电视信号不可能从东边来,但西头有突出的山脊,信号怎么也进不来。
这时候的满斗家里,前来看电视凑热闹的人情绪空前高涨。
有人建议把电视接收杆接长,最好高过西头的山脊梁,这样就够到信号了。
说干就干,满斗找来两根粗细长短一致的松木椽,接在一起,顶端装上耳朵式天线,在村民的齐心协力下,忽而扛到北山半山腰,忽而扛到南山上的的土城墙头,忙乎了一腊月,没有搜到一丝半点信号。
飘满雪花的电视银屏上突然闪过一道黑影,能让等待的孩子们高声尖叫:有信号啦
有信号啦
这时候,站在院墙上的人再把孩子们的信号传达给山上转动天线的壮小伙们。
这一幕似曾相识,多像电影《地道战》中的某个情节啊
一个十冬腊月过去,人们对看电视最初的热情锐减。
再听不到村子周围成天嗷啊的呼喊。
十七英寸的黑白电视经过一个冬天的特殊关照后,翻过年就成了杨家爸三抽桌子上彻底的看货,无人理睬,渐渐落满积灰。
细心的人会发现,积灰上不仅有老鼠跑过的爪痕,还有黑如麦粒的老鼠屎。
又一个冬天,满斗回来时,骑着一辆二手渭阳牌摩托车。
一夜过后,第二天再骑,怎么也踩不着火。
于是,村民熙熙攘攘又来了,一个人骑,其他人搡,在学校门口的土路上,踢里倒腾,起土三尺,一会儿搡过去,一会儿搡过来。
摩托车像个顽固的坏分子,故意与满斗作对,从头至尾,没有启动过一次。
翻过年,满斗又去搞副业了,摩托车被杨家爸仍进平时放农具的草棚,搁置起来。
夏天来临,雨水增多,柴火被雨水淋湿,杨婶一下两下做不熟一顿饭。
饿极了的杨家爸跑进厨房一看,杨婶还没拢着火,灶膛里直冒死烟。
原来是柴火潮湿造成的。
杨家爸二话没说,小碎步跑进草棚,把摩托车油箱里的油抽出来,做了拢火的引子。
这一刻,杨家爸冲着摩托车露出久违的微笑。
把他家的,原来铁驴并不是一无是处。
杨家爸更不会想到,有朝一日,变成一堆烂铁的摩托车,还能卖80块钱。
这些钱没有做为它用,而是给患中风瘫痪的满斗买了三盒朱砂安神丸和两瓶舒筋活血片。
此刻的满斗像一堆破布,坐在大门前的石板上,面对载破烂扬长而去的三马子,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。
杨家爸好像听懂了儿子说的话,朝他扬扬手臂,示意不要吵。
满斗拖着病体,在家熬了两年,还是走了。
因为他至死未娶,没留下一儿半女,按照习俗,不能土葬,不能进祖坟。
杨家爸让人帮忙把尸体抬上架子车,拉到村子东头的山沟里,亲自点了一把火,葬了。
碎斗天生罗圈腿,耳背,大舌头,说话咬字不真。
VCD盛行的时节,有人借走了满斗的碟片,便指拨碎斗去要。
他冲着人说:我要我家鸡(碟)儿呢。
搞得主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
碎斗情急之下,指着人家面柜上的VCD说,是看的鸡(碟)儿……村里人养猪,大多散养,很少有人圈养。
到给猪喂食的时间,主人站在院坝或大门边上,悠长地呼唤: 嗷——狫狫,吃食来
听到召唤的猪,飞奔似的朝家的方向跑来。
如果让碎斗唤猪吃食,是这样的:哎——吆吆,七夕(吃食)来。
不知情的人听到,能笑岔气。
碎斗最爱倒腾收音机,大的小的,好的坏的,新的旧的,有声音没声音的,塞满两抽屉。
但杨家爸对碎儿子疼爱有加,因为他手细,不乱花钱,一年到头,总能给家里上缴一部分。
有时全部上缴,没抽烟钱的时候,再伸手向父亲要。
满斗一得空,不是睡懒觉就是找人"折牛拐子",或者蹲在向阳的"牙岔骨"台上,边晒太阳边嗑麻子,吃的两嘴角往出流白沫。
碎斗不一样,不论是杨家爸指派的活计还是杨婶安顿的家务,他都能心甘情愿去完成。
用苏台人的话说,杨家是石头瓦子支起来的一家,一点不假。
长得看过眼的不务实,务实的又生的不相堂(光鲜亮丽),弟兄二人眼睁睁过了婚配年龄。
杨家爸也想学学村里其他人,用女儿给满斗换个女人。
谁知满斗本事没有,心气儿倒高,干脆利索地回绝了杨家爸的想法:没女人宁可打光棍,也不要换来的,我丢不起这人
女子很快嫁了人。
生下一儿一女,两个娃娃一个上一年级一个上二年级的时候,两口子发生矛盾,大吵一架。
女婿一时想不开,喝了半瓶敌敌畏,年纪轻轻便见了阎王。
杨家爸和杨婶私下商量,让女子带娃娃回来,不管男娃女娃,带回来一个就行。
给满斗换女人没指望了,就给碎斗换,有总比没有强。
但女子有自己的盘算,百日纸过后,她自行做主,把自己续给了婆家兄弟。
杨家爸的算盘再次落空。
杨家爸心好,喜乐善好施,结交了一个秦安来的货郎先生。
有一日,他撺掇杨家爸,说老家有一哑巴姑娘,钱多钱少无所谓,只要出钱,女方家就答应她做谁家儿媳妇。
杨家爸听风就是雨,叫上几个亲戚邻居,跑了一趟秦安,没几天,花两千块钱引回来一个脸白不会说话的女子。
人见人爱,都说杨家爸好人有好报。
一年下来,哑巴依旧是哑巴,依旧不会干活。
杨婶怎么教,就是学不会。
慢慢地,人们发现,白脸媳妇不但哑巴,而且智障,逢啥吃啥,也不顾羞丑,不管面前有没有人,不管面前是谁,抹下裤子就尿。
如果白脸媳妇能替杨家生下一男半女,啥也不干也可以,杨家爸认了。
但两年过去,不见她小腹有丝毫动静,一如既往的平展,没有怀孕的迹象。
杨婶丧气急了,抱怨道:捉只鸡娃子,还下蛋呢……在杨婶的念叨下,杨家爸动了抛弃的念头。
终于,找了个农闲的日子,把白脸媳妇带到秦安,预交还给娘家。
谁知娘家空无一人,人去屋空,窑门前的空地上,长满杂草,看来好久没有住人了。
杨家爸才想起货郎先生,原来他两年没有来过苏台地界了。
这时候,杨家爸认识的老道出现了,老道也姓杨,是个独臂老人,人称杨没(mo)手,因为能掐会算,时灵时不灵,有人背地里叫他杨日鬼。
挽着发髻,行走拎着月牙铲,常在杨家爸家里借宿吃饭。
他声称自己在崆峒山出家,是广成子一百二十代弟子。
他听说杨家爸不想要哑巴媳妇后,自告奋勇站出来,愿意将她带到平凉城,丢下,让其自生自灭,是死是活,看造化。
因为出门要打车,便张口向杨家爸要了200元。
杨家爸毫不吝惜,慷慨地给了他200元做盘缠。
一个灰蒙蒙的早晨,杨没手带着哑巴媳妇上路了。
杨没手并未按照他给杨家爸的承诺行事,而是把她1000元卖给了别的光棍汉。
此消息传进苏台,传进杨婶的耳朵,她紧要牙花子,挤出一句话:小心另一条胳膊
杨家爸安慰杨婶,卖了总比撇了好,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,万一饿死在平凉,岂不是咱们害了一条命。
杨婶不情愿地说:天底下数你心善。
没几年,有人去三十里外的山河镇赶集,遇见曾经的白脸媳妇,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儿子在浪集市。
做饭的杨婶听到耳朵里,操起擀面杖,追着碎斗就是一顿打,一边打一边骂:你个完怂(没用的东西),咋不去死,活着有啥用,咹?这时候,杨家爸年龄不小了,加上满斗和女婿的死,他像落上秋霜的蓑草,在生命的风霜里摇摇欲坠。
搬迁的消息随即飘荡进苏台,人们开始蠢蠢欲动,摩拳擦掌,有能力的人,准备去新的地方大展拳脚,开辟新天地。
而杨家爸,一筹莫展。
前前后后给满斗治病,掏空家里所有积蓄,几头牛也卖掉了,到头来,人没人,钱没钱。
牛由碎斗的舅舅天生一手经办,由他放由他喂。
杨家爸不操一点心。
看到姐夫要卖牛,他急的嚎啕大哭。
搬迁在即,搬迁费捣着借可以,但新搬迁的地方只有两间房,四口人搬去怎么住,成了杨家爸的一块心病。
一间当厨房,给碎斗住,另一间他老两口住,那天生住哪?眼下再盖一间房显然不现实。
杨婶开始埋怨早已死去的碎斗奶奶:活着活着,老糊涂了,上哪领来这么一个光会喊娘的瓜子,你死了倒轻省,把祸害转手丢给我们。
杨家爸搬迁的前一年秋天,他和杨婶割蒿子回来,推开大门的一刹那,杨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丢掉背上的草捆,瘫坐在地。
天生平展展趴在院子里,像只死蛤蟆。
七窍流血,口涌血沫。
地面上有手抓过的痕迹,两只鞋被蹬掉了,看来挣扎了好久。
杨家爸镇静地把手指放在天生鼻孔上,测试了一下。
人已死透。
搬到新的地方,杨家爸就病倒了,卧床两年,身上长了褥疮,夏天生了蛆,招惹来一群一群苍蝇,满屋子嗡嗡乱飞。
人一进屋,受惊吓苍蝇轰的一声,像无数战斗机左突右飞,狂轰乱炸。
碎斗要外出挣钱,顾不上在床前尽孝,留下杨婶独自在身边侍奉。
杨家爸要着吃过一顿牛肉后的下午,彻底与这个世界做了了断,一碟炒牛肉,算是最后的晚餐。
……如今,碎斗已进入不惑之年,外出打工,工地老板嫌他耳背年纪又大,没人敢收留。
便和杨婶在家过着相依为命的日子。
杨婶有养老金、有低保,碎斗有残疾证、也有低保,日子总算过得去。
突然有一天,杨婶像得了魔怔,扶着门前的柳树,在村巷和尚念经一般口吐污言秽语,具体骂谁不知道,但能听出大概,好像说天生不是她害死的,油饼里的老鼠药不是她放的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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